男同学讪讪收回手机，“咳咳，我有事先走了。”说完一溜烟跑了。
林泠音拿出手机，看了下张芸的朋友圈。
下面很多人给她留言。
张芸一一回应，还回复了会所的名字。
云顶会所。
是林家的产业。
现在由林泠音的哥哥林御风管理。
不用想，今天的局，是林曼曼攒的。
请了她所有的室友，唯独没有叫她。
林泠音想到那天晚上。
给陆时宴接风，所有人都围着林曼曼转。
她就是那个局外人。
从小到大都是这样。
温景安说得对，林曼曼就是那个小太阳。
在人群里，永远最闪耀。
林泠音抿唇，打开那张图片，放大，仔细看陆时宴。
对方还是没加她，林泠音等不了，必须要见面说清楚。
陆时宴这样的豪门，毁掉她就是动动手指的事。
她现在只想留住自己的项目参与资格。
林泠音到会所楼下的时候，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，手里抱着巨大的玩偶。
她顿住步子，认出那是新出的玲娜贝儿的周边。
大概是她的目光过于灼热。
一直在通话的温景安，看了过来，目光所及，顿了一下。
林泠音眨眨眼上前。
温景安还在通话中，声音像是在哄人，“嗯，到了。带了，你吩咐的我还能不做？”
他似是想到什么，要去口袋里掏。
可手中的玩偶太大碍事，他索性塞到林泠音怀里。
玩偶跟林泠音差不多大，她抱着费劲，颠了两下。
温景安转身往会所里走。
林泠音怕耽误他打电话，只能默默跟上。
等到进入包厢，她才知道，温景安也是来参加林曼曼的聚会。
“景安哥！”林曼曼脆生生的声音传来。
玩偶挡住了林泠音的视线，她微微侧头，看到温景安捏了捏林曼曼的脸。
后者嗔怪地轻搡他一下。
两人亲昵，像极了情侣。
林泠音死死咬住嘴唇。
收回目光的时候，余光瞥见两道视线。
她看过去，撞上陆时宴玩味的目光。
被人撞破心思似的，林泠音只觉得脸颊滚烫。
“我的礼物呢？”林曼曼娇纵地问。
温景安哎了一声。
林泠音手里一轻，玩偶被拉出去。
塞到了林曼曼的手里。
许是担心林曼曼抱不动，温景安没有完全放手。
帮她托着玩偶。
手里空了。
林泠音的心也像是被挖走了一大块。
张芸她们三个羡慕到想尖叫，“曼曼，这个现在有钱都买不到。”
林曼曼可爱地歪头，“是啊，昨天我和景安哥去迪士尼都没买到，景安哥又找人帮我定的。没想到这么快就拿到了。”
昨天？
林泠音倏然看向温景安。
男人的目光始终定在林曼曼脸上。
宠溺的毫不遮掩。
昨天她病到迷糊。
温景安所谓出差，原来是陪林曼曼去游乐场而已。
手指缓缓嵌进掌心，疼痛让林泠音喘不上起来。
“泠音？”林曼曼似是才看到她，笑得坦荡，“我还以为你忙着做实验，才没叫你，怕打扰你。”
三个室友也面色各异，避开了林泠音的目光。
温景安这才分出一点目光给她，语气淡淡的，“你要是忙，就先回去。”
自从她说不想再勾引陆时宴。
温景安对她也没了周旋的心思。
林泠音只是老实。
并不傻。
这一屋子人都是什么心思。
她清楚得很。
可她懒得计较。
今天来，她有自己的事要做。
“我找陆总有点事。”林泠音的声音不大。
话落，房间内落针可闻。
所有人都有些懵。
只有温景安寡淡的脸上突然多了一丝兴味。
他赞赏地打量林泠音。
没想到她也有支棱起来的时候。
林曼曼脸色有些僵，勉强笑了笑，声音还是软软的。
“时宴哥，泠音找你呢。”
听到林曼曼的声音，陆时宴才懒懒地掀起眼皮看过来。
目光很淡地扫过林泠音，“我跟你很熟吗？”
不知道谁没忍住，小声嗤笑一声。
林泠音觉得脸颊火辣辣的，她紧紧抿唇。
林曼曼看看她，又看向陆时宴，替林泠音说话，“时宴哥，你忘啦？泠音是我姐姐啊。”
两人同一天出声，林泠音的出生时间早一个小时。
但私底下，林曼曼从来没有叫过她姐姐。
“是吗？”陆时宴兴致缺缺，似乎并不关心，两人的关系，“你是你。她是她。”
空气再次凝固下来。
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林泠音脸上。
或同情，或不齿。
就连温景安的目光都带了几分怜悯。
一股甜腥味在口腔里蔓延开来。
林泠音咬破了唇。
她感觉不到疼似的，深吸一口气，她不能在这跟陆时宴翻脸。
林曼曼心情不错，笑开来暖场子，“好了，我今天组的局，都给我高兴点。”
她的话一出，所有人都应和。
陆时宴的表情都松弛了几分。
手臂上一沉，温景安将她拉坐到沙发上。
巨大的委屈包裹住她。
特别想问温景安。
昨天到底是出差，还是陪林曼曼去玩？
可话到嘴边，她还是咽了回去。
质问有用吗？
只会把温景安推得更远。
中间陆时宴拿着手机出了包厢。
林泠音看准时机，跟了出去。
男人打完电话折身回去，便看到林泠音靠在墙边，垂着眸子愣神。
陆时宴随意看她一眼往前走，根本没有要理她的意思。
林泠音余光瞥见，陡然站直，恭恭敬敬拦住他的去路。
“陆总，要是我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，你可以直接跟我说。我可以改。项目和保研资格对我都很重要，请您高抬贵手。”
陆时宴顿了一下，打量她几眼，瞬间明白。
这小丫头片子，是怎么三番五次误会他，要对她使坏？
有意思。
陆时宴微微倾身，两人的距离超过社交范围。
林泠音想躲，但身后就是墙。
“你叫什么来着？”陆时宴突然问。
她愣了一下，如实说：“林泠音。”
陆时宴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，了然挑眉的样子。
好像他从不知道林泠音这一号。
在陆时宴眼里，她只不过是无名氏。
他甚至不屑于记她的名字。
根本懒得对她这个小角色赶尽杀绝。
就像他说的，林曼曼是林曼曼，她是她。
意识到自己关心则乱，林泠音的脸颊倏地滚烫。
她皮肤很白，脸颊上绯红一路染到耳朵尖。
看上去又纯又欲，秀色可餐。
陆时宴眸光暗了几分，低头凑到她耳边。
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问，“你这是新型的勾引方法？刷存在感？”

因为林曼曼吗？
林泠音想起刚才的那通电话。
温景安因为找不到戒指，焦急的语气。
好像生怕心爱的人不高兴一样。
小心翼翼地将林曼曼捧在手心。
林泠音自嘲地笑笑。
低声呢喃，“她就这么重要吗？”
余光中，男人的脸骤然放大。
林泠音愣住，怔怔地看向对方。
陆时宴听到她说什么。
但又没听清，下意识地歪头凑近。
可望见她灵动的眸子，人却像被什么拉住。
没有撤回。
剪水的眸子，汪了一整片海。
偏偏又清澈得看不出一点杂质。
陆时宴的眸光明显暗了暗。
视线缓缓滑过她的鼻子，落在她水润的唇上。
陆时宴眯了眯眼睛，手指下意识地捻动了几下。
手机震动的声音，划破粘稠的空气。
陆时宴缓缓退回去。
他接通手机，但视线却始终落在林泠音的唇上。
“嗯，什么？”陆时宴的脸色微凛，“知道了，我马上回去。”
挂断电话，陆时宴脸上方才一闪而过的旖旎之色，荡然无存。
“停车。”陆时宴冷声说。
司机得令，靠边停好。
“下车。”这话显然是对林泠音说的。
她愣了一下，看了一眼周围，高架上，黑洞洞的。
就算要打车，都不知道怎么定位。
“快点。”陆时宴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，肃冷着声音催促。
林泠音深吸一口气，开门下车。
车门关上的一瞬间，车子便飞驰而出。
看着车尾灯一闪而过，消失在路尽头。
林泠音的心里竟然没有多少失望。
今天的失望已经攒够了。
至少，她躲过了陈肖。
被赶下车，好像也没那么难接受。
她往路边靠了靠，拨了一个电话出去。
二十分钟后，一辆红色小宝马停在林泠音面前，“宝贝！上车！”
林泠音眨眨眼，乖乖拉开副驾驶的门，上车关门。
“怎么在这啊？”苏薇打量了她几眼，“还穿着男人的衣服？”
一瞬间，她脑补了一堆，担心地抓住林泠音的胳膊，“挨欺负了？”
林泠音简要地说了一遍今晚上的遭遇。
苏薇松了口气，启动车子，“你别回你那小出租屋了。这几天就住到我那去。”
“谢谢薇姐。”
林泠音没拒绝，她也怕陈肖知道她住在哪儿，再去家里堵她。
苏薇是她的学姐，一个导师。
博士毕业之后，就自己创立了公司。
这两年多，在业内竟然闯出了名气。
“跟你姐我还客气？”苏薇没所谓地摆摆手，“上次那个项目，要不是你帮了我，我就要赔得连底裤都不剩了。”
苏薇一向大大咧咧，说话不拘小节。
林泠音紧张的心情有些放松。
整个人也软下来，靠在椅背上，“那次要不是你帮我......所以我帮你也是应该的。”
苏薇知道她说的是哪件事。
陈肖之前就去林泠音宿舍找过她。
当时闹得很大。
还在学校门口的小巷子里要欺负林泠音。
当时苏薇正好经过，她是散打冠军，打掉了陈肖三颗牙。
要不是她帮忙，那天林泠音凶多吉少。
苏薇拍着胸脯子，“你就在姐那住着。姐接送你上下班。那渣滓敢出现，我手撕了他。”
林泠音被她仗义的样子，说的心里暖暖。
“不过话说回来，你要不直接跟着我干吧。姐给你干股。你技术入股就行。”
苏薇家里是个小富豪。
加上她自己能张罗，这两年其实挣了不少。
已经说过好几次，想让林泠音去帮忙。
林泠音也想，但是她还有别的考虑。
“我想跟着教授，再精进自己的技术，另一方面，我也想在陆氏里镀镀金。”
林泠音歪着头，看向苏薇，乖巧地说：“师姐，放心，我早晚是你的人。”
苏薇被逗笑，摸了一把她的小脸，“这小妞，真乖。”
两人不约而同笑了。
被陈肖带来的烦躁，一扫而空。
苏薇说到做到，好在她公司离陆氏也不是很远。
稍微绕一点路，倒也不耽误事。
第二天林泠音到陆氏的时候，保安小哥拦住了她。
“林小姐，昨晚上那人后来没找你麻烦吧？”
“没有，昨天谢谢啊。”林泠音真诚感谢。
保安小哥挠头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，“我也没帮什么大忙，不过你放心，总裁办已经给了通知，要是在公司附近再看到那个人，直接先抓起来。”
“总裁大人还怪好的，生怕你出事呢。”
林泠音愣了一下，勉强笑笑。
哪里是关心她，分明是担心这样的不稳定分子出现。
影响公司的声誉。
万一林泠音在这里出事，那陆氏就要被舆论谴责。
到时候，影响的是陆氏股价和生意。
仅此而已。
就昨天陆时宴有事就把她扔到高架路上。
也不像是会为她出头的。
但这些没必要跟保安说。
林泠音礼貌感谢，进了大厦。
到了自己的工位上，林泠音想，要是公司这边，陈肖不能出现。
那她就不麻烦苏薇。
每天接送她，苏薇要少睡半个多小时。
她本来就喜欢熬夜。
今天早上开车也是哈欠连天。
正想着，脑袋被人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。
林泠音茫然抬头，看到温景安正一脸笑意地看着自己。
心倏地被揪住。
昨晚上到现在，温景安都没有跟她联系。
“生气了？”温景安看她脸色不太好，压了声音问。
林泠音快速扫了一眼周围。
她来得早，这会儿工作区只有她自己。
“没有。”她闷闷地说。
说不生气是假的。
林泠音还是不死心地问：“你昨晚上，不是说来接我吗？”
她心里还是想给温景安一个解释的机会。
男人倾身，手肘撑在她桌上。
“我昨晚上有事，但是我派司机来找你了。他说你上了陆时宴的车。”
听到他的解释，林泠音不由得抬眼看他。
温景安一脸真诚，不像是说谎。
她心里好受了一点。
“昨晚他送你回家的？”温景安语气暧昧，“你们......”
“我们什么事都没有。”林泠音赶紧解释。
温景安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。

林泠音把电脑调试好，抬眼的时候。
正撞见陆时宴的眸光。
他的眼型细长，内勾外翘。
不笑的时候，到带着勾人的缱绻。
林泠音承认。
陆时宴的这副皮囊，真的完美。
林泠音淡然地眨眨眼，“陆总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？”
陆时宴冷不丁扯唇笑笑，“没有。你自由发挥吧。”
听上去有几分宠溺。
要不是他让林泠音搭上自己的前程。
林泠音都觉得他是个很好说话的上司。
主管们纷纷进到会议室。
张进因为出差没在。
项目内，其他部门的相关主管都到场。
“开始吧。”陆时宴一声令下。
林泠音觉得自己就像是。
站在猎人肩头的鹰隼一样。
打开ppt，她开始讲解。
“这里，是我分析的数据。关于过去五年，我们在人工智能方向的投入和产出。”
陆时宴打断，“你，分析的？”
林泠音顿住，迎上陆时宴的目光。
心里不由的生出几分佩服。
“对，我分析的。”林泠音如实回答。
昨天要不是陈静跟她耍浑。
这个数据本应该是市场部提供。
可她最后用了自己的方法。
“这个数据，市场部怎么看？”陆时宴一针见血，将难题踢了出去。
林泠音侧睨向陈静。
后者先是轻蔑扫她一眼，随即对陆时宴恭敬道，“这数据不是市场出的。是林泠音的个人行为。”
直接将锅扣在林泠音头上。
总之出了问题，就是林泠音自己的问题。
跟市场部没关系。
林泠音抿唇，她就知道。
“陆总，这个数据的确不是市场部给我的。”林泠音主动说。
陈静哼了一声，“你自己篡改数据，胡编乱造，就算是尽调报告了？你也太儿戏了。”
其他人也开始议论纷纷。
“一点也不严谨。”
“确实儿戏。张进呢？怎么就任由她胡来？”
林泠音扫了一眼众人，这些人，大部分都跟陈静一个阵营。
少部分跟张进。
陈静说话很会煽动情绪。
这两次的接触，她已经看出来。
“那陈主管，你拿出数据来，我们对一下。”林泠音不卑不亢看向陈静。
对方微顿，看向陆时宴。
坐在首位的男人，没说话。
那就是默许。
陈静笑开，“小姑娘，职场第一课，不要随便叫板。”
说着，她示意自己的助理，去取了数据过来。
很快，几分钟的功夫，助理拿了数据回来。
林泠音的手指掐进掌心。
几分钟而已。
昨天陈静都不愿意帮她找。
她压下自己心中那股烦躁。
看到屏幕上的数据打出来。
“这里有出入。”陆时宴只扫了一眼就发现问题，“你们两个谁的数据错了？”
陈静，“陆总，我们市场部每年都做统计核查，不会错。”
陆时宴嗯了一声，看向林泠音。
“你的数据哪来的？”
林泠音余光瞥见陈静。
正挑衅地看她。
等着看她出丑。
林泠音，“原始数据都是我们公司，每个月的财报表。这些网上都可以看到。”
陆氏是上市公司，每个月的财报透明。
“然后我做的数据分析。”
陆时宴眯起眼，“市场部就有现成的，你为什么要重新做？”
陈静赶紧说：“陆总，我可是说过给她帮忙的，她自己不要。”
恶人先告状。
林泠音抿唇，“两个原因。第一，市场部的数据有问题。第二，我想展示一下，术宇科技的人工智能计算能力。”
说完，她打开了另一个文件。
里面正式陆氏过去几年的财报。
“这些数据，都是从网上抓取的。”林泠音手指轻点。
将指令输进去。
随即软件运行，不过半分钟时间。
就生成了数据分析结果。
她又将这些数据，拿出来跟市场部提供的作对比。
“出入不大，但是有些数据，明显有问题。”林泠音看向陆时宴，“如果我们按照这样的数据进行市场开发。成本上升是一方面，还有可能会无效投资。”
男人不语，直直地看着她，眼睛一眨不眨。
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。
空气凝固。
片刻后，陆时宴收回目光，“市场部解释。”
陈静汗流浃背。
被陆时宴突然点名，有些慌张，“陆总，不能因为林泠音一句话，就给我们定罪。”
“我给你定罪了吗？”陆时宴冷笑，“你倒是提醒我，难道你早就知道了？”
陈静噎住，脸色难看至极。
这是道送命题。
说知道，她就是渎职。
说不知道，可这是她的工作范畴内的事。
陈静干巴巴说：“陆总，我需要时间核查。”
“核查？”陆时宴笑开，好看的眸子眯了眯，“一个实习生，半分钟做出来的东西，你居然要回去核查？市场部是不是可以裁员了？”
这么多酒囊饭袋。
林泠音一愣。
倒不是觉得陆时宴在替她说话。
只是没想到。
在这样正式的会议上。
陆时宴直接发难。
陈静脸色一阵白一阵紫。
现场的气氛剑拔弩张。
陆时宴起身，走出会议室之前，转眸看了林泠音一眼。
总裁发火，市场部要变天。
所有人讪讪离开。
林泠音整理电脑和手头资料，刚要离开。
被陈静拦住去路。
“你是故意的。”
林泠音气笑了，“我故意？是我不让你给我资料吗？”
陈静噎住。
她看了一眼门外，压着声音说：“你别以为总裁会器重你。你不过是被人当刀使。”
说完，陈静冷笑一声，转身走了。
林泠音手指蜷缩，将手中的U盘握得更紧。
京南大学实验室。
徐恭勤将最近的研究成果，给陆时宴看。
“这次数据出的很完整。”陆时宴由衷赞叹。
他学技术出身。
比一般的企业家，更懂得科研人的价值。
徐恭勤笑着点头，“你觉得放到项目中用，可行？”
“当然。”陆时宴也笑了笑。
“陆总，那你要好好谢谢我。”徐恭勤突然卖起关子。
陆时宴疑惑挑眉看他。
“这个数据模型，本来有个bug，是林泠音修复的。”徐恭勤满脸的傲娇，“我把得意门生都送到你那了。是不是该谢谢我。”
陆时宴顿了一下，着实没想到。
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，“确实。”
“你可以考察考察，合适的时机，就帮她转正。她也能住的好一点。”
“她家里条件很难吗？”陆时宴问。

陆氏这两年在科技方面投入很大。
这次就是看上徐恭勤团队的人工智能技术。
跟陆氏的智能驾驶汽车做深度融合。
这是今年陆氏最重视的项目之一。
团队建立三个月，正在技术攻关重要时期。
这也是，徐恭勤让林泠音抓紧进组的原因。
今天正好是阶段性会议。
陆时宴亲自参会。
林泠音进了会议室，在角落里坐下。
尽量放低自己的存在感。
她只是来做技术支持。
等大师兄那边忙完接手这边，她就回实验室了。
或许等到她走，陆时宴也不会发现她来过。
想到这，她心里轻松不少。
项目负责人张进汇报进度。
林泠音一直在本子上写写画画做笔记。
扬声器里些微电流声之后，一道好听的男声出来。
林泠音微顿，抬眼看过去，陆时宴拿过话筒正说话。
男人目光随意地扫过众人，最后落在林泠音脸上。
她呼吸一滞，生怕对方发现她。
但陆时宴的视线甚至没有在她脸上停留。
似乎根本没看到她。
也是，一屋子几十口人，陆时宴怎么会关注到她。
会议结束，陆时宴先一步起身。
高大矜贵的身影，在人群中格外耀眼。
他整个人都透着生人勿进的冷峻。
跟那天晚上在林泠音耳边说露骨话的人，判若两人。
林泠音脸颊倏地有些烫，她收拾起身。
看到张进上前，在陆时宴身侧说了句什么。
男人微微侧目看了过来。
两人视线对上，林泠音浑身一僵。
“小林，过来。”张进朝她招手。
林泠音硬着头皮上前，垂着眸子。
“陆总，这位是林泠音，徐教授的学生。”
陆时宴脸色淡淡，不动声色地打量她。
双手抱着本子在身前，垂眸乖巧。
很好欺负的样子。
“她今天带了徐教授的数据模型过来。我看过了，很成熟。”张进对徐教授夸了一通，连带林泠音都与有荣焉。
“她现在算什么？”陆时宴冷冰冰的话，砸在林泠音的心尖上，她眼睫都跟着颤了颤。
手指不自觉地收紧，林泠音缓缓抬眼看向对方。
陆时宴的面色很淡，深蓝色的领带打得一丝不苟。
看上去有几分禁欲。
“项目辅助。”张进笑了笑，“小林可能要待一段时间，要不给算实习生？”
林泠音感激地看向张进。
张进跟徐教授有交情，这是导师拜托他照顾了。
按辅助就是白干，毕竟双方是合作关系。
但要是实习生，还能拿工资。
像陆氏这样的集团，实习生工资也很客观。
林泠音甚至有几分期待，不由得看向陆时宴。
但男人眸光里透着几分玩味。
她被烫了一下，又垂下眸子。
半晌，在她以为陆时宴又要说什么难听的话。
比如，就她？不配。
或者，辅助是辅助，实习生是实习生。
林泠音的心沉下去，徐教授那边也给她发补助的。
就算没有工资，她也会做。
经验比金钱更重要。
“就按实习生。”陆时宴丢下这句迈开步子走了。
林泠音愣了一下，只看男人的西装衣角，在拐角消失。
“小林，好好干。”张进心情不错，他也算给徐教授卖了人情，“我们陆总很惜才。”
“谢谢张工。”林泠音乖巧点头。
林泠音一向很拼，这几天忙得更是天天加班。
有几次，到宿舍的时候，已经关门，又好说歹说求着宿管开门。
这也不是办法，林泠音出去租了房子。
她手里没什么钱，陆氏周围都是精装公寓，租不起。
只能租到比较远的老城区。
小区破旧，但是房租便宜。
林泠音这天又忙到了晚上八点。
她伸了个懒腰，打算收拾东西走。
保安拿了一袋子东西上来，“您的外卖。”
不等林泠音说什么，保安的对讲机响了，他一边回应，一边小跑着走了。
林泠音哎哎两声没叫住他。
她看了看外卖。
是附近的鼎丰斋送来的。
人均几百的店。
肯定不是她点的。
扫了一眼周围，项目组也只剩下她。
再看走廊那头的总裁办公室。
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。
林泠音抿唇，提起袋子去了秘书处。
陆时宴的助理正在打电话，看到她拿着袋子过来。
他捂住话筒，小声说：“送进去，放在桌上就行。谢谢。”
说完又去讲电话。
林泠音张张嘴，还是没拒绝。
总裁办公室的门虚掩着，她推门而入。
陆时宴做靠在沙发上，长腿微微伸开，闭着眼睛。
看上去很疲惫，应该是在休息。
林泠音轻手轻脚走进去，弯腰将饭盒放下。
再抬眼，发现陆时宴的脸色不好。
一只手捂着胃，额头上一层细密的汗珠。
林泠音微微侧身靠近想看看他怎么了。
想着，一会儿出去要告诉助理。
就在这时，陆时宴倏地睁开了眼。
男人明显也很意外她在这。
惺忪的眸子，诧异过后转而犀利。
变化就在一瞬间。
两人的距离稍微有些近。
吓得林泠音身子微微一抖，慢半拍地直起身想走。
手腕上一沉，力道将她扯过去。
林泠音穿着窄身的裙子，腿脚不稳，直接跪坐在他跟前。
她惊恐地仰视他。
男人的脸色依旧平淡，盯着她看了两秒，目光缓缓落下。
林泠音顺着他的视线低头，才发现自己的手按在他腿上。
隔着薄薄的西裤面料，林泠音清楚感受到他蓬勃的肌肉。
烫手似的，林泠音赶紧收回。
另一只大手直接压住她的手背。
两手都被陆时宴禁锢。
林泠音颤抖着眼睫，快速看他一眼，又收回。
“陆总，请松手。”林泠音声音很小。
余光瞥见，男人缓缓倾身过来，呼吸喷洒在她脸上。
“终于忍不住了？”
林泠音一愣，疑惑抬眼。
男人望着她茫然的样子，嘴角勾起淡淡的弧度。
林泠音只觉得刺眼。
他又是这种讽刺的样子。
她忽然明白他说的忍不住是指什么。
是说，她又在找机会接近他。
“我没有......”林泠音的解释苍白得很。
有种说不要，其实又要的粘稠感。
男人目光一寸寸刮过她的脸。
倏地丢开她的手，林泠音跌坐在地上，狼狈不堪。
她赶紧起身，身后的陆时宴沉声说：“我胃痛，去买药。”
林泠音钉在原地。
她想拒绝，可陆时宴是她的老板。
提的要求也不过分。
林泠音抿唇，缓缓转身，不敢抬眼，“您要什么药？”
陆时宴说了药名。
看着她逃也似的背影消失在门口。
陆时宴手指捻了捻，滑腻的感觉，似乎还有残留。

楼道尽头有个露台。
林泠音开门出去，站在阳台上。
她刚才出来的时候，随手拎了一瓶啤酒。
这会儿，已经灌了半瓶下去。
微醺不醉。
心更痛。
想到刚才温景安脸上的笑意。
那么熟悉，却再也不是给她的。
林泠音的眼窝烫得发疼。
夜风习习。
脸颊上有些凉。
她抬手抹了抹，竟全是泪水。
身后的门被推开，林泠音闻声望去。
昏黄的壁灯照在她的脸上。
一双鹿眼，透着三分朦胧，挂着几滴泪水。
看上去楚楚可怜。
陆时宴的步子一顿，淡声说：“抱歉。”
他本来是出来透透气，见这里有人，转身要走。
衣襟一沉。
他诧异地看过去。
一只嫩白的小手，扯住他的西装一角。
林泠音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伸手。
许是担心，若是不顺着温景安，会遭到他更多的嫌弃。
所以想拦住陆时宴回去。
这样，温景安就能跟林曼曼多多接触。
即便他提出这样荒唐的要求，但林泠音还想让温景安开心。
“说话。”陆时宴冷淡的声音砸下来。
林泠音吓得肩膀微微颤抖，嗫喏道，“时宴哥，你能不能带我......回家。”
男人没说话。
林泠音咬咬牙，掀起眸子看他。
陆时宴嘴角噙着一丝笑意，居高临下地睨着她。
“半夜跟我回家，你想做什么？”
意味不明的话，让林泠音一愣。
随即她反应过来，脸颊瞬间滚烫。
她急忙解释，“不、我不是那个意思。是......是送我回家，对，是送。”
刚才真的是口误。
陆时宴凤眸眯了眯。
这丫头是真不经逗，水汪汪的眼睛，又快要蹦金豆子。
可她越是这样，越是激发陆时宴的恶趣味。
他微微倾身，凑近林泠音。
清冽的雪松香，瞬间包裹住她。
林泠音浑身僵住。
“摸手，拉衣服，有什么意思？跟我回家，不是更直接？”
林泠音瞳孔震动，茫然地迎上陆时宴的眸光。
明明说着暧昧的话，他的眼神却是冷的。
这跟骂她以色侍人有什么区别？
巨大的羞耻感，瞬间吞没林泠音。
她喉间酸涩难忍，紧紧咬住唇内的软肉。
可她这副样子，并没有惹来陆时宴的怜悯。
男人粗鲁地扯回自己的衣襟，转身走了。
一阵冷风吹来，林泠音打了一个寒颤。
......
林泠音第二天醒来，头很痛。
不知道是因为宿醉，还是昨夜受凉。
她拖着步子下楼，听到客厅传来说笑声。
“妈妈，这是我给你买的项链，你喜欢吗？”
“你买什么妈妈都喜欢。”
林泠音的手缓缓蜷起。
这样母慈子孝的场面，从来没有在她身上出现过。
“泠音，你醒了？”林曼曼先看到她，笑容甜美，关心她，“昨晚你喝了不少，没事吧？”
母亲陈玉珍的表情有些不好，“女孩家家喝什么酒。”
林泠音抿唇，低声说：“我没喝多少。”
“妈妈，你别怪泠音，我们都成年了，正常社交，喝酒没什么的。何况景安哥在旁边看着。”
在陆时宴那碰壁之后，林泠音没回包厢，自己打车回了家。
昨晚上，温景安都在照顾林曼曼吧？
林泠音手指掐进掌心。
“曼曼你知道分寸，可是她拎不清的。”陈玉珍的话，像一根刺，扎在林泠音的心尖上。
从小到大，这样的话，听过太多。
可她每次听到还是会心痛。
回到林家时，林泠音已经十三岁，正是叛逆的时候。
她性格冷淡，比起阳光可爱的曼曼，陈玉珍对林泠音这个亲生女儿，没多少耐心。
小女孩心思敏感，她越是想讨好陈玉珍，反而遭到陈玉珍的嫌弃。
于是她就不再往她跟前凑。
因着温景安的关系，成年之前，林泠音几乎是在隔壁温家长大。
温景安比她的亲哥对她还好，温母比林母更像是她的亲生母亲。
久而久之，陈玉珍便说她没分寸，拎不清，天天往别人家跑。
成何体统，眼里根本没有她这个妈妈。
“我回学校了。”林泠音一刻也不想待在这。
要不是昨天太晚，过了学校宵禁。
她也不会回林家。
“睡到日上三竿，什么都不做，就要走？”陈玉珍更加嫌弃，“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。”
林泠音垂着眸子，淡淡说：“我今天要回学校准备保研的资料。”
陈玉珍一顿，讶异，“你竟然保研了？”
一股苦涩钻上喉咙，林泠音没听出一点为她高兴的意思。
果然，下一秒，陈玉珍说：“你怎么会有保研名额？能让给曼曼吗？”
一只大手抓住林泠音的心脏，她觉得自己快要爆炸了。
男朋友爱上林曼曼。
亲生母亲偏心林曼曼。
现在连她辛辛苦苦得来的保研名额，也要让给她吗？
一向隐忍不发的林泠音，突然提高了声音，“谁优秀谁保研，你以为是菜市场买菜吗？谁想要，就给谁？”
陈玉珍被她吼的愣住，慢半拍地抬手。
啪！
林泠音的脸被扇得扭过去。
头发凌乱了一脸。
陈玉珍颤抖着手，指着她，“你保研了不起啊！对长辈大呼小叫！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！”
林曼曼赶紧顺了顺陈玉珍的胸口，“妈妈别生气，气坏身子不值当。”
“那本来就是我的，为什么要让给她。”林泠音咬着牙低吼。
保研名额如是，温景安亦如是。
“不知所谓！你吃的穿的不是我给的吗？”陈玉珍越骂越生气，“还你的她的！你不回来，那所有的都是曼曼的！”
林泠音颤抖着眼睫，看向陈玉珍那张跟自己有六分像的脸。
两人除了长得像，没有一丝情感连接。
回到林家的这九年。
林泠音觉得自己始终都是外人。
也许陈玉珍说得对，她不该回来。
林泠音转身跑出了林家。
陈玉珍在后边又骂了句什么，她耳朵里都是嗡鸣声，没听见。
回到宿舍，林泠音接到导师的电话，让她马上去趟办公室。
可她脸颊火辣辣的，一照镜子，五个红印子很是明显。
嘴唇更是白得吓人，一点血色都没有。
她赶紧找出粉底和口红，勉强让自己看上去正常一些。
匆匆赶到导师办公室。
林泠音敲门进去，却看到一双修长的腿，叠在一起，姿势悠然地坐在沙发上。